三件事認識尼姆 Nîmes:鱷魚、鬥牛士跟愛泡澡的羅馬人。
尼姆是嘉德省(Gard 30)的省會,也是古羅馬文化匯聚的知名古城。傑克櫻桃與尼姆城的淵源相當深厚,定居南法後來這近十年,幾乎都圍繞著尼姆城週邊移動,傑克小孩也是在尼姆市立醫院出生。
新一系列的居遊文章,就讓我們從尼姆這個魅力古城出發吧
1,尼姆的鱷魚⋯⋯
踏進尼姆古城,隨處可以見到這個『鎖在棕櫚樹下的鱷魚』標誌,市集廣場上也有類似的雕像紀念。您知道『棕櫚、鱷魚、羅馬文化』跟尼姆有什麼關係呢?

故事要從凱薩大帝(César)說起,凱薩大帝被刺殺後,羅馬共和國分裂成兩個部分,西邊有凱薩的養子跟合法繼承人「屋大維(Octave)」,東邊有「克麗奧佩托拉(Cléopâtre VII)」(世稱『埃及艷后』),與她的情人馬克・安東(Marc Antoine)(同時也是凱薩的大將)。

西元前31年,在「阿克提烏姆灣(Actium)」兩軍對峙最終海戰,屋大維獲得大勝,確認了羅馬帝國地位。屋大維自此變成『奧古斯都大帝』(Auguste),並展開後來一連串地中海古羅馬文化的統治。

西元前27年,奧古斯都大帝要求當時製造錢幣的主要城市 Nemausus(也就是現今的尼姆城),特別鑄造一個錢幣,來紀念這個神聖並偉大的勝利。這個錢幣也就是 L’As au crocodile (題外話,錢幣本身其實是個 Dupondius,也就是兩倍的 As 幣值)。
錢幣其中一面可以看到兩個半身像,一位是帶著月桂花環的奧古斯都大帝,另一位則是他的大將 Agrippa (也是阿克提烏姆灣海戰勝利的大功臣) ,頭戴海戰勝利者專屬的角冠(couronne rostrale)。上頭寫著 IMP DIVI F, (意指IMPERATOR DIVI FILIUS),代表『帝王,神聖凱薩大帝的兒子』。
錢幣另一面便是一條鱷魚被綁在棕櫚樹下(象徵埃及),代表著埃及對羅馬帝國的臣服(月桂冠葉)。上面寫著 COL NEM,意指 Colonia Nemausus,也就是colonie de Nîmes(尼姆殖民地)。

尼姆城在羅馬文明裡有著重要的地位,除了因為鑄造這個紀念錢幣的因素之外,也有一說是認為,屋大維在海戰勝利後,將尼姆及附近區域土地冊封給海戰有功的兵將們,因而造就了當時尼姆城裡許多建築及交通建設,也因此尼姆城至今仍有許多羅馬文化遺跡。
順道一提,我們這裡地下停車場很難蓋,隨便挖都很容易挖到古蹟,一挖到整個工程就得停止!
1536年,當時的法國國王法蘭索瓦一世(François I),正式將尼姆的市徽定為以下圖樣:以金鍊子綁在棕櫚樹下的鱷魚,樹上掛著金色月桂花環。

1985年,設計師 Philippe Starck 重新演繹這個市徽,變成今日大家看到的圖樣。
附帶一說,設計師 Philippe Starck 在尼姆市中心也有他的設計作品。

蒙彼利埃(Montpellier)市政府後方的新興複合中心 Le Nuage,也是他的作品。
再順帶一提,尼姆足球隊的隊徽也是以鱷魚為主,足球員也被稱作『les Crocos』

由此可知,鱷魚對於尼姆城來說,不光是歷史的意義重大,同時也見證了整個羅馬文明在尼姆的變遷過程啊!
2,Nimeño II 永遠的鬥牛士
走到尼姆競技場前,不難發現許多觀光客在這個鬥牛士雕像前駐足。他是誰?很多旅遊書只是簡單的說道:『Christian Montcouquiol,又稱 Nimeño II,尼姆知名的鬥牛士,在一次意外中被撞成殘廢,受不了了打擊後自殺身亡。』
乍聽之下不勝唏噓,但事實上不光只是這樣的,這個悲傷的故事背後,有著一段勇氣的追尋。

Christian Montcouquiol(1954-1991, 享年37歲),是法國鬥牛史上最偉大的鬥牛士。Nimeño 是他出賽時使用的名字,意思帶點親暱,尼姆的小鬼頭這樣。二世,他的哥哥(Nimeño I ,後來變成他的教練)本身也是鬥牛士。
18年的鬥牛生涯裡,每年參加 35場鬥牛賽,一共對戰過800頭公牛。他的一生便是鬥牛士傳奇的最佳演繹,他的外表瘦小又柔弱,就像個『不會表達熱愛的年輕人』,從原先的不被看好,受到西班牙鬥牛傳統輿論強烈批評,最後憑藉著過人的體能勇氣,和無比的真誠,在殘酷的鬥牛世界裡獲得一致的推崇。
他最有名的比賽莫過於1989年5月與葡萄牙籍鬥牛士 Victor Mendes 一起進行的 Mano a mano(兩位鬥牛士對抗六隻公牛)(普通鬥牛賽裡是三位鬥牛士對上六頭公牛,一人一次一頭照順序輪流上場)。在這場二六對決裡,他的同伴 Mendes 因為受傷提前下場,他一個人竟然成功制伏六頭公牛!這場比賽讓他變成鬥牛賽歷史裡永恆的傳奇。
同年 9月,在亞爾(Arles)競技場,他再度上場。這天面對的第二頭公牛名叫『Pañolero』,重達549公斤,將他飛甩至空中落下,腦部著地,頸椎當場斷裂。他在加護病房待了44天,心跳及呼吸中止過兩次。當大家都以為他不行了,鬥牛士的精神卻從來沒有放棄。他奇蹟般地活了下來,並開始進行復健。他總是說『faut toujours aller jusqu’au bout de sa passion』(務必將夢想進行到底)。一年多後,右手能動了,雙腳能走了,他開始可以書寫,又重新微笑地提到鬥牛世界。
然而,頸椎斷裂不是小事,這次的意外依舊留下了印記。他的左手完全癱瘓,鬥牛士生涯宣告結束,永遠無法再進行比賽。失去鬥牛賽的鬥牛士,失去了追尋的熱情目標,人生還剩下什麼?也許他了解到自己永遠無法再度站在太陽底下,永遠無法再揮舞著左手,面對眼前的公牛,面對每個分秒必爭的生死關頭,於是他選擇結束。受傷兩年後的某天,他在自家車庫自縊,他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,就像一位鬥牛士在驚險的賽場上時刻必須做出的生死決定。

我想說『自殺不能解決問題,請給生命一次機會』,但換個角度想,如果我也活過這樣的生命歷程,在競技場裡追隨熱情、不畏生死,遇到同樣的課題,是否會願意半生癱瘓過完餘生?鬥牛競賽的殘忍,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赤裸裸的血淚交織?
下回再經過尼姆競技場,見到這位法國鬥牛傳奇人物,也許每個人會有自己不同的答案吧。
3,水道橋,跟愛泡澡的古羅馬人
尼姆以古羅馬古文明遺跡知名,自奧古斯都大帝羅馬帝國統治以來許多的建設,至今在古城中仍可看到諸多遺跡:競技場(鬥獸場)、古希臘神殿(方形神殿)、雅典娜神殿⋯⋯等一系列古蹟。古羅馬人的厲害還不只這些,您知道世界知名的『嘉德水道橋』之所以會建造,主要是因為古羅馬人太愛泡澡嗎?
西元40-60左右(近兩千年前!),當時的尼姆本身有許多不同地下水源,供應民生飲用所需,但是由於古羅馬人太愛泡澡了,公眾浴池及泉水區需要更多的水源供應,附近最大的隆河(流經亞維農、亞爾那一條)河水太過混濁,尼姆旁邊的加隆河地勢過低,最後在距離尼姆25公里遠的于澤斯(Uzès)的河谷地找到合適的水源,水質清澈地勢又合適。
可是問題來了,于澤斯跟尼姆雖然直線距離不遠,但中間都是高山,應該如何把水源引到尼姆,讓熱愛泡澡蒸氣浴的古羅馬人享用咧?

天才的古羅馬民族於是構思了一組水道系統,也就是下圖紅色線條部分,繞過山脈,穿過山壁,建造出一組全長50公里、起點與終點的海拔高度差大約只有12公尺的驚人水道系統。而『嘉德水道橋』就是這組水道系統裡露出山脈的其中一段。
而『嘉德水道橋』就是這組水道系統裡露出山脈的其中一段。整體水道系統的其他部分,長得就如同下圖,遍佈在谷地中。


利用高低差引水源的技術不難理解,大概如同下圖表示,左邊入水位海拔較高,右邊出水位海拔低,中間建造一座橋,讓水源順勢流過。

嘉德水道橋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古羅馬橋墩遺跡,總高度48,77公尺,最頂層(以前水流經過的渠道)全長 490公尺。前後大約花了五年的時間建造,使用的是當地盛產的石灰岩(易切割)。

于澤斯的水源經過一整個水道系統,最後抵達尼姆的 Le Castellum(現址位於尼姆大學旁邊),接著再分流至尼姆城裡的各個澡堂、泉水區。

1745年,當時的法國國王路易十五,在市中心旁的山丘蓋了一個泉水公園,將山丘上許多古羅馬遺跡(雅典娜神殿、馬涅塔 Tour Magne⋯⋯)與不同泉水水源做結合,建設出傳統典型的法式花園景觀。
泉水引到啦,古羅馬人終於可以盡情開心地享用浴池了!